七月,李冬青跟着朱虹飞去渝城参加蒂姆·伯纳李的座谈会。会上各家领头人轮流发言,虚虚实实她都先记下,回去再细缕。朱虹来渝城的原因有二,第一是参加座谈会,第二是祭拜母亲。
朱母老家在渝城乡下,去世后葬在郊区墓园。亲友四散,能记得她的只有朱虹这个女儿。墓园这地方,埋的是亲人,葬的是回忆。六十未至,朱虹失母失女,雨幕中献花,干涸的眼含满泪。
李冬青在外等候,与值班大叔聊了一会儿。大叔父母早亡,亲戚养不起,十岁开始挑棒棒,上山下海混饭吃,跟人抢生意弄瞎一只眼,存钱也讨不上婆娘。赶上城市扫黑扩建,谋得半个职位,守了墓园三十年。
半生挣扎,半生留守。
李冬青唏嘘:“太苦了。”
大叔笑,苦惯了,还好有个家。值班室的墙老得掉皮,他搓着安心。他出身低命又苦,瞎了只眼,只看得见半边的世界。活人容不下他,守着死人也挺好。
人都有自己的位置,站在阴阳昏晓的交界处,他幽幽道:“死人好,死人有人念,死人没烦恼。”
李冬青问:“那活人呢?”
大叔明显愣了一下,笑回她:“活人也好,活着就挺好。”手里那抹墙灰,他搓了好久。
草丛中忽然窜出来一只流浪狗,摇着尾巴围她转。大叔说,这狗天天都过来,也没见它跟谁这幺亲密。小动物眼睛水汪汪的,被抚摸时还知道往上蹭蹭,柔顺的毛发贴在手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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