拥抱

-----正文-----

这是我最后一次追逐太阳。

1999年3月31日。

雨。

他今天看了我一眼。

我拿着仅剩半截拇指长的铅笔在捡来的碎黄纸上写道。

这些纸是我偷偷收集来的，装订成本子用，家里给的钱只够一年的学费，其他的一应都得自己想办法，我不好意思总问家里要，他们也给不起。

阿妈太累，要拉扯两个弟弟和妹妹，还得承担家务活，阿爸更不用提，他和这座大山养育出来的兄弟们一个样子，总爱白天抽几毛钱一包呛人的烟，露出满嘴熏黄的牙，在路边或者是闲散人家的门口棚子里，一群汗臭味儿、酒味、烟味混杂的人挤在一起，打论分记钱的牌。

我偶尔路过，还会被拉扯过去，他们讲话的臭味能熏我一个跟头，却七嘴八舌地在我耳边唠叨叮嘱，四五个胳膊扯着不让我走。

我写了几句话就停下，看着扭曲的字迹，被我整整齐齐啃烂的笔头——

其实我从前没有这些毛病，这丑出天际的字放在从前，除非我被马蜂蛰了手，肿成个大猪蹄子，否则是不可能写出来的。我也没有啃笔的习惯。

虽然我衣服又旧又破，皮肤上常常蒙着一层灰，像搓不掉的泥，但我自诩是个“讲究”的人，寻常学生时代能做出来的匪夷所思的事情，我都不会去做。

雨淅淅沥沥地下，打在泥地面上，蹦不出什么水花就迅速和它们融为了一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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