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颗没有感情的水母，在蜃景之中漂浮。

-----正文-----

1

十八岁的我在一个光怪陆离的鬼地方醒来。

目之所及，蛇虺盘踞，毒卉丛生，世界笼着沉沉暮气。远处枯涸的土地上，如蜃景般嵌着层层块块的泥沼，潴水散发出聚藻腐坏的腥臭。按理来说，可视空间的面积并不狭隘，我的心中却生出一种逼仄的窒息之感；毕竟连不知从何而至的光线，也正在雾气中折射出诡谲的颜色。

我难以克制地惶惑不安，感到脆弱的神经牵动着灵魂一并战栗。难言的幻觉在我眼前举起火炬，阴惨惨的火光凝视着黑魆魆的深渊。

那伙人就是在这时凭空出现在我的身边。

他们大约七八人，身着同样款式的，快被污垢掩住本来面貌的浅色麻布长衫，戴着灰黑色厚绒手套，腰系麻绳，我猜测也许是做登山渡水之用。我注意到他们的衣摆已磨得残损不堪，每个人的神情都是如出一辙的沉重，他们团团围聚在我身周，像一个个不详的符号。

这是梦境吗？真是令人不快的噩梦。他们看起来欲言又止，于是我审慎地打量他们，先一步开口问询。

“我在哪儿？”

“在你的脑海里。”

我瞬间心生厌恶，大声申辩：“可它这么肮脏丑陋！”

四下寂寥。那答话的青年不再作声，仅剩下我神经质的声音空落的回响。

少顷，他们侧过身去，人群中分开一条通路，好让我更好地凝视这片虚渺的大地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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